黑海中的璀璨(嗜讀吧)

『我是敲打潘朵拉的猩猩...』。_by 班傑明．海爾。



靈長類語言研究實驗開啟了黑猩猩布魯諾的心智進化那扇門，讓牠想要跟童話小木偶一樣，變成真正的人類。這場加工式的時間競技裡，匪夷所思、禁忌百嚐的情感關係裡，獸性與人性互別苗頭，自我意識與道德尺度一一被檢驗，誰進化，誰又退化了?

這是黑猩猩用第一人稱的回憶錄。動物語言實驗、女科學家、黑猩猩、壞主管、動物權示威抗議...等情節因子，在閱讀當下，我一直想要擺脫先前那本《巴諾布的呼喚》的故事架構窠臼，嘗試不要把《進化吧，布魯諾》(連猩猩取名都很像:P)當作巴諾布的續集。然而~作者的原創力遠遠比莎拉．格魯恩還要嗆辣，把「人獸戀」、進而懷孕等等有自然悖德之嫌，通通灌進在這個「獸進化人」的軌跡，讓整個進化歷程更添娛樂與道德批判。鮮活明快的時間齒輪，將獸性、準人性、人性，蠻橫地壓榨出一杯杯飲了會醉也會罪的飲品，剩下的殘渣，就像卡在讀者喉頭間的粗粒感，或是眼睛掉入異物的不適感。如果說萬物進化法則是真理，那麼為何當布魯諾的進化史活生生地出現在世人面前，我們竟會感到如此愚昧、噁心、羞愧與不相容的感受?我想~是因為我們的人性自幼受到了道德規範所致。我們對於同類比較會有在道德上、法律上的無形約束，對於近鄰(人猿近親)，便可以科學研究之旗的護佑之下，揮戈盡情濫用，來匡正所有行為。例如~新方藥物的臨床試驗直接找人體，NO! ，得先找動物來測試。因為動物繁殖快、壽命短、或應說是牠們沒有思想等等優點，我們不用擔心實驗動物或是牠們的親屬會提告有關醫療、理賠、撫恤等等頭痛棘手問題。也可以說人權大於動物權，實是因為人是有思想的動物，受法律道德的保障所致。所以若是以動物的眼光，書中研究者的嘴臉難怪會那麼不可愛。


人寂寞時，動物寵物往往是人類賴以情感寄託的對象之一。所以，當黑猩猩與心靈受到極度創傷的女科學家的朝夕相處之下，會培養出了若母子、又似情侶的感情是理所當然的，但是理智讓人不會越矩人獸最後一道藩籬。促使布魯諾的進化大躍進，語言成為人獸間理解彼此想法的觸動關鍵。黑猩猩從語言行為學習當中，得到了人類社會的品味喜惡，就像「金剛」(King Kong)裡的金剛愛上金髮美女，布魯諾不愛毛茸茸的同類，反而愛上無毛人類，「語言讓兩個孤獨不被他人所了解的心靈一拍即合。這世間孤獨的人太多了，萬一哪天寵物們一個個會開口說話時...，既然「同性戀」慢慢能為世人所理解，那「人獸戀」是不是也會打破禁忌呢?幸好~自然物種繁衍問題、道德規範等等，在人、獸的心智上、生理上尚未取得同等(物種)地位時，慶幸是說不用想太多。


有趣的是~催化布魯諾的口語進化不是那些擁有高學歷、高地位的科學家，而是幾個在身心上有某種程度上障礙的人，像是弱智工友、獨居老人、喪夫喪子的女科學家，他們均屬於不為社會眼光所認同的弱勢，卻能與不同物種的黑猩猩發展出更親密、友好的物種關係。我們要問~難道了解同類(生物)與了解不同類(生物)更難嗎?倘若我們一一擺上社會意識，諸如學歷、財富、地位等等物質天秤，人的確比動物還難以捉模。這些能在布魯諾心中擁有不平凡地位的弱勢(人們眼中的怪胎)，用生物直覺與黑猩猩相處，或許是人性尚未被世俗規範研磨過、包裝過，所以在他們心中，有毛黑猩猩其實跟他們是一樣的，所以敞開胸懷和平相處。作者藉由動物擬人化口述，一刀刀犀利並精確地刻劃出人類心智發展樣貌，其中人性與獸性間鏡像式的冷潮熱諷，濃厚的生物弱勢關懷、經典戲劇、文學的引用，極盡詼諧帶有嚴肅的人生哲學沉思，探討與發抒人們常困於心智囚牢當中痛苦的困境。暫且拋開人們引以為傲的道德規範，單純地看待生物間相處的異與同，黑猩猩布魯諾的心聲無疑也是人類弱勢者的心聲投射。


努力吸收人類文明、知識，改變自己樣貌，以期融入人類社會的布魯諾，有人會認同嗎?當布魯諾擁有想要的人性時，開始出現矛盾。他對女科學家的第一次性衝動可以解讀為愛的衝動，卻為男科學家疑似強暴自己的妹妹的實驗行為而痛下毒手，這個布魯諾與科學家哪有啥差別? 諷刺的是牠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是正義伸張，同樣場景卻貶低他人的做法令人不解。像這樣帶出許多布魯諾自戀行為，卻不苟同他人的想法，偶爾還以獸性達到目的，然後可憐兮兮請求原諒，作者對於這樣的同境反諷，寫來既自然又殘酷，讓人想同情也不是，布魯諾最後像童話小木偶，成為「人」有比較好嗎?這也是我屢屢搖擺像牆頭草的原因。







書名：進化吧，布魯諾(The Evolution of Bruno Littlemore)
作者：班傑明．海爾(Benjamin Hale)
譯者：李建興
出版社：時報出版
出版日：2011年06月20日
ISBN：9789571353968